有生之年(重修版)(21-22)

#佐鸣only

#现实向,

 @鸡腿贤三 


21


他们似乎真的再没见过。为数不多的文本和照片资料中能够证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宇智波佐助独身一人。神奈川剧团经理大和先生只在有人问起“漩涡鸣人”时回答道:


“啊……我也不清楚。很久没有看见他了。”


大和先生并没有忘记漩涡鸣人。正相反,他对于这个混血的少年印象深刻——尤其是当他站在舞台的中央演绎《得偿所愿》的第一幕时,几乎瞬间就打动了在场的所有人。那是种用语言难以描述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汹涌的顺着血管奔腾而出,指尖都热得发麻。没有人能够意识到自己还在呼吸,连眼睛都忘记眨。他们甚至在漩涡鸣人结束表演之后仍处於有些恍惚的状态,于是当场他们就决定接手这剧本的排演。


新闻媒体所披露的那一段“惊世骇俗”的恋情曾作为邀请这位天才剧作家加盟的负面影响而拿来考量,但他们很快就将这个因素丢之脑后——这两人的才华都太耀眼,他们甚至愿意而给予漩涡鸣人学业上的帮助。但那短暂的商讨过后他们再难联系到这两个人,邮寄的邀请函迟迟得不到回音。


直到宇智波佐助带着他第二个版本的《得偿所愿》再度出现。并且闭口不谈关于漩涡鸣人的一切。


他们只好选择保持礼貌性的缄默。


那已经是冬天了。宇智波佐助在事件平息之后很久,将他改写过的《得偿所愿》二次授权神奈川剧团排演。如果说第一版的《得偿所愿》是埋在冰山之下的火山爆发般的情感,而第二版的《得偿所愿》则显得更加的深邃而有层次,不论从故事情节亦或是表现方式,都有令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魔力。



我们如果去翻宇智波佐助的生平史就会看到,尽管他的一生中有不止一个创作高峰,有一部作品贯穿始终。《得偿所愿》近乎等于他一生感情的写照,从开始到终结。他为它修改了至少三个版本。其中第一版与第二版之间的差别最大。第一个版本中作为主角的“长野良”在妻子死去之后缠绵病榻,爱上了悉心照顾他的医生植人,并且随着爱情的不断升华而逐渐失去了行动乃至表达的能力;第二个版本几乎等于将第一版的故事续写——目睹父亲和医生禁断之恋的良之子为了挽回父亲的生命,强行将“植人”从父亲身边夺走,长野良身体渐愈,却最终因为内心空虚吞药而死。



佐助位于观众席第一排的正中,坐得笔直,下巴微微扬着,眉头紧蹙,视线从一双幽深的丹凤眼投向舞台。神奈川剧团刚刚开始排演新版的《得偿所愿》,演员虽然早已遴选结束,但是扮演主角长野良之子的男艺人太过于纤细,迎风就倒似的,比主角更显孱弱。这种未达到预期效果的感觉很糟糕。佐助向坐在身边的泽村导演示意暂停:


“‘良之子’的扮演者必须换人。”


台上扮演“良之子”的演员听见时脸色“唰”的一下就变得通红。佐助毫不顾忌的指着那个人:


“他不适合扮演这个角色。找适合的人来。”


一口堵住泽村导演想要替演员辩解的话。泽村用眼神安抚那名姓田中的演员,开口打断其余人的窃窃私语:


“我们会想办法。”


泽村也明白宇智波佐助的用意。实在是没有人能够做得比田中更好。在新的剧本中,“良之子”的这个角色既要表现出直率和单纯的一面,同时对于父亲长野良的禁忌之恋又要展现出复杂的心理活动,可谓关键。经过了如此考量之后他与经理人旗大和先生决定从申请进入剧团的新人中间择选合适的对象。


犬冢牙根本不想来。尽管他对神奈川向往良久,但是一想到试镜现场可能会有宇智波那个男人,就有种莫名的不舒服的感觉。但他在女朋友——如今已是未婚妻的劝说下还是来了。对于雏田的话他总是会听的,况且雏田所作所为通常都有他理解不了的深意。


不过当他尴尬的站在宇智波的注视下时,下意识就有了逃跑的冲动。更令他恐慌的是宇智波几乎在垂眼看他的申请与简历的下一刻就开口说:


“跟后面的人说,不必试镜了。”


“喂!你决定不了这个吧……”


犬冢牙忍不住开口。


“你不想演?”


牙就见宇智波的抬眼的瞬间出现玩味的神情。他眨了眨眼意识到那是自己脑补出来的错觉。宇智波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淡漠。


“我当然……哈!来这儿的都是冲着神奈川来的啊!怎么可能会不想演!”


“你来扮演‘良之子’刚好合适。仅此而已。至于留在神奈川与否,如你所说,那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


宇智波解释的时候很冷漠,似乎从成打试镜的候选人中间选出他来是一件很无所谓的事情。没有丝毫惊喜或是期望的意味在其中。一阵莫名的沮丧涌上来。犬冢牙手里攥着临时的台本,克制着烦躁的情绪。坐在宇智波身边的泽村导演为了接电话走出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你故意的?”


他从牙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字。


宇智波却没有理会他,连头也没抬,手上翻着那一叠资料,眼睛也不眨似的看得很仔细。犬冢牙却有种被人剥光了扔到舞台上的耻辱感。他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想当时他和鸣人发生了那一段之后宇智波的态度,这对他来说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和漩涡鸣人绝交之后很长时间,他都没有再关注过这些事情——虽然自会有人从旁提供消息,但是自打他爆出“已和漩涡绝交”之后,很少再有人围在他身边议论那些令人烦躁的事实。他只是在偶然一次课后遇见奈良时听见他打在电话:


“要搬家?……我知道了……房租没有问题吗?房东没有为难你们吧?”


那个时候脑海中学校对漩涡鸣人的处分一闪而过。他仍对于曾经作为好朋友的人是同性恋这件事耿耿于怀,很快的因其他的事情将这个细节抛诸脑后。


他内心最激烈动荡的一次是亲眼目睹了漩涡鸣人被围在学院角落中遭到殴打的经过。漩涡鸣人挣扎的很剧烈——像被困笼中的野兽般张牙舞爪,试图威慑敌人,同时护住自己的脸和头部。他当时偶然路过看见的一瞬间,身体仿佛突然被麻痹一般无法动弹。同时有两股巨大的力量撕扯着他,他的腿和脚几乎不属于他了似的不能挪动半分。他直直的盯着漩涡鸣人的脸,看着他痛得弓起背趴跪在地上护住自己的肋骨,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那个时候他的大脑发布着去救他出来的指令,但是身体却因庞然的恐惧动弹不得——仿佛那些围在鸣人周遭的都是洪水猛兽般。


他知道最近的消息。学校的通告栏早早贴出喜报,盖住了之前种种冷漠的条文——漩涡鸣人被罗马国家戏剧学院录取。这是东京艺大极少数人才能有的殊荣。尽管他早就知道漩涡鸣人是不同的,但还是止不住的泛起嫉妒的酸。就像那一次在圣诞夜上演的《天意》——他坐在观众席中听见老师们的议论。丑陋的嫉妒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漩涡鸣人此时应当远在天边。宇智波身边空无一人。领悟到这件事后犬冢牙几乎没有忍住嘴角上翘,带着残忍的愉悦。如果不是同这位“著名”的剧作家扯上关系,他和鸣人便能够一直相安无事。而后面的那些落魄与困难,也根本不必经历。


门轴转动的声音惊回牙的思绪——


“不好意思刚刚投资人来了电话,”导演显得有些兴奋,似乎有什么喜事,“排演周期延长的申请已经通过了。”


“知道了。”宇智波颔首,表现出克制的感激。


“那就看你的了,”泽村转过头来笑着对牙说,“既然宇智波先生一锤定音,想必你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哪里……”牙笑得有点苍白,他仍拿不准宇智波的态度,只好说,“我会尽全力。”


他的眼角瞥到宇智波的神情——


悚然的感觉从心底窜向指尖。


22


“求你——别沉浸在虚伪的美梦中缠绵!这并非难得的馈赠!我简直要把脸埋进指缝中间——”


太简单了。犬冢牙心里想,要表现这个对他来说真的太简单了——这个角色几乎就是为他而设的,在他夜晚背诵文本的时候这种熟悉的感觉就已经浮现了。他在舞台中间念台词的时候越发觉得这就是从他的脑袋中延伸的意识,根本不需要任何刻意的表现。良之子对父亲禁断之恋的态度,同他对鸣人这段恋情的态度有着奇异的同步——他怀疑宇智波只用了一眼功夫就彻底的看穿了他,又很快的将这个可能性排除掉了。


宇智波了解他?这可能吗?倒不如说这是种巧合吧。


然而台上的光线太过刺眼以至于他看不清台下第一排泽村导演的表情。


泽村几乎要怀疑宇智波的专业眼光,他一边注意着舞台上演员的走向,一边频频的转头去看坐在旁边的宇智波的神情——


他挫败的发现他什么也看不出来。宇智波的神情里一丝诧异与波动都没有,似乎早就料到了似的。这个被选中的名叫“犬冢牙”的演员的确最适合“良之子”这个角色,不过问题也正在这里。


犬冢牙因为太适合而欠缺戏剧表演的感觉——看看和他对戏的扮演的“长野良”的演员的神情就知道了,对方完全没有找到对戏的状态。


犬冢牙根本无法入戏——他的神情太过稀松平常,缺乏和观众共鸣的表现力。


犬冢牙正在兴头上却被叫了停。他诧异的发现表现出不满的人竟是态度一向平易近人的泽村导演,而坐在旁边的宇智波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起身走了。


深冬凛冽的风蛰在脸上生疼。宇智波佐助将两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沿着人行道走。他有太久回避想起那个人,以至于在看到和他有关联的犬冢之后几乎没办法克制自己的心情。他看得出犬冢牙对他的态度与其他人大不相同。但犬冢牙和“良之子”这个角色太像了,他没忍住想要向那个人证明一些事的冲动。


白气萦绕在他的鼻翼嘴唇周围。他微微低着头走在灰色的铺路砖上,都不必抬头看就知道经过几棵树几块砖就该拐弯。脚下的这条路通向的是那间他们曾经生活过很久的单身公寓,他在和那个人分手后就花了仅有的积蓄重新租回一年。楼下没开多久的书店已经被音响店取代——估计也做不长久的。他总能听到那里传来的遥远而模糊的乐声,似乎是个男声在唱:


“Say something I'm giving up on you


I'm sorry that I couldn't get to you……”


这一次也是。走近之后他可以听清更多:


“……And I am feeling so small,


It was over my head,


I know nothing at all……


And I will stumble and fall,


I'm still learning to love,


Just starting to crawl……”


公寓依旧是他们搬走时的那个样子。窄小的床和书桌之间只有摆下一张椅子的距离。厨房的碗盘很少,但是整洁如新被叠放在橱柜中。墙上的挂钩还挂着那个人滑稽的绿围裙。给他留信息的便签条仍贴在冰箱以及镜子上——附有那个人随手勾画的图案。佐助走到水池边净手,淌出的冰凉的水将原本就带着寒气的手冻得更厉害了,但他仿佛丝毫不觉,只垂着眼一根一根仔细的洗着,洗到甲缝都泛白才拧上水龙头。他坐到书桌旁边继续他凌晨时分的书写,如蜿蜒的蛇形般的字迹浮现在纸面上,他握着笔的手力度很轻——改过《得偿所愿》之后有一段时间了,他不写剧本,而是写起诸如日记一类的东西。


「1995年12月16日


记忆力变得差了。


若非犬冢出现,我就可以不用注意到你曾经存在。矛盾的是,我住在我的房子里,而它仍感觉是属于你的。」


他只写了两句就停了笔,怔怔的盯着那两行字发呆——恍惚间他觉得背后有个身影正要扑上他的后背抱住他的脖子——他猛地转头看——


什么都没有。他印象中的房间是那么狭窄,即使那个人懒散在床也可以轻易的凑近看他写的文字。他的嚣张的聒噪的笑声几乎可以充满整个房间,连同灿烂的阳光。现在看来这房间还是太大了。后背都是冷的,安静的空气中只有闹钟秒针走动的咔塔咔塔的声响。夕阳已经沉到阴郁的云层背后。佐助想他该睡了。


早起对他而言不再是难事了——他总觉得在他睡着之后有个人躺在他的身边,然而那个人会消失在他睁眼去看的瞬间。于是他再难深眠,总是在凌晨时分毫无睡意的瞪着天花板——可他写不出东西来,冗长的白天更像是一场纠缠不断的噩梦,掏空了他所有的灵感。他只好写日记、或是诗,或者是坐在剧团的观众席上打发时间。



宇智波佐助又一次打断了排演。犬冢牙找不到状态。连续N次因为他的情绪不到位而反复排练已经让从导演到演员所有人的情绪烦躁到了极限——但是偏偏他的神情就自然含着那种“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傲慢,泽村已经不知道要如何解释才能让他体会那种除了这个之外的感觉。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哪个字听不懂了!你是幼稚园毕业的吗?”


佐助嘴角卷起一个嘲讽的笑。犬冢牙眯了眯眼睛,他的耳朵已经通红了——


“……我会努力体会的。”


他不甘心的鞠躬表示自己的歉意。


目前在排的是良之子与良之间冲突最强的一场戏——因为良之子再无法忍耐而向父亲宣泄这种目睹荒谬的恋情的感受,单纯的“批判”是绝不能展现完全的。犬冢牙明白导演在说的是什么,但是鸣人在他面前爆出恋情的那个画面对他而言影响太大了——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个场景,这种混乱的感觉太难受。而宇智波的话像利刃刺在心上,无异于火上浇油——


为了克制情绪犬冢牙甚至绷紧了身体。


佐助看得见他收紧的拳头,言辞更加刻薄:


“你若是能体会得到我也不会让你来演这个角色。”


一语双关。


犬冢牙瞪得眼球都快凸了出来——他的愤怒如岩浆喷涌:


“我他妈也不想——我不想看见你那张脸!


简直恶心……恶心透了!


明明我和他才是好朋友!他却为这个——因为你冲上来打我!他竟然为了你和我打架!


你们从来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为了这个他跟我绝交!就因为什么爱情!和男人的!狗屁!”


犬冢牙一口气吼完这一大段之后猛地喘气,脖子憋得很粗,因为缺氧而脸色紫红——泽村导演被这表现力惊呆了,激动的转向宇智波佐助,却惊讶的发现他弯下了腰,神情被鬓角垂下的头发挡得密不透风。


他似乎全身都在颤抖。


剧场中鸦雀无声,其余的人都注视着这冲突的中心。这静默的对峙最终以宇智波的一句模糊的“继续”结束。犬冢牙仿佛被雷劈中似的惊愕的愣在原地——


原来是这样。


在导演的指令下再度开始排练时,他似乎福至心灵般悟到了关键的地方,他的感情已经升华到了更加复杂而有变化的境界里——


原来他其实在伤心。跟同性恋毫无关系。他只是无法接受鸣人在他和鹿丸之外还存在着更加重要的不可被替代的成分——尤其当这个角色并非妻子或女友的时候。他意识到当他向鸣人宣泄时对方同样受伤的心情。


就像那些无知的只在乎宇智波剧作家身份的看客们。他们的情绪只在于无法接受身为天才的宇智波是个普通人的事实。仅此而已。


TBC


虐……其实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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