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重修版)(29-30完结)

#佐鸣only

#现实向,

#文内引用皆属于原作者

#BGM say something 请单曲循环

29


久别重逢时分原本是该紧紧的拥抱,但是佐助此刻却只是跟在鸣人的身后,不肯使他的脸脱离视线哪怕半步。积年岁月几乎未使他的容貌发生改变——他的笑容仍带有地中海阳光般的温暖,这使佐助内心涌起微妙的自卑的情绪。他仍是一副年轻的相貌,而他此时被病痛困扰,已近中年。他原以为他走了,永远的离开了——在他游荡在欧洲各地去寻找他的时候,他的绝望一天比一天更甚——他所能接触到的剧团中都未能寻到他。


然而他没有。他仍以一个旺盛的生命的形态活在这世上。他原本应当感到狂喜的内心只有深夜湖水般的平静。他长久的注视着他的侧脸,脑海里丰富的辞藻仿佛在一瞬间消失了般默然。他该冲上去质问他这十年来故事的原委,但是他丝毫没有开口的欲望——提及或解释关于过去的种种。在这视线停驻之间,似乎千言万语皆已道尽。


他再没有什么别的念想了。



他从没看见宇智波佐助哭过。漩涡鸣人想。即使是在最艰难的时刻,他也只在短暂的瞬间曾瞥见他眼中的闪烁——那还是在那个电影院的夜晚的事。但是此刻漩涡鸣人却在转身之间看见那微微上挑的眼角源源不断的淌下泪水。他不必提醒他了。他停下脚步,和他并立在广场中央。行人匆匆来往。这儿只有他们两个。


不必再为了谁表演上一出剧目了。这里没有观众和掌声。



漩涡鸣人想象中的再次相遇的场景不是这样的。他曾从鹿丸那里听说佐助在他去了罗马的次年年初离开了东京。他原以为佐助会来找他。那段日子太难熬——他在学院中唯一的对他照料良多的日籍朋友因为车祸去世,他也因此感觉更加孤独。尽管与身边志同道合的朋友相处依然愉快。他极度的想念佐助,听鹿丸推测佐助来到罗马以后,他时常觉得没准那个时刻佐助就会在学院大门出现——也许有天佐助会找上门来,像多年以前圣诞前夕的夜晚——他坐在公寓里时常会出现有人敲门的幻觉。


但是。他在学校盼了一年又一年,直到毕业。佐助自始至终都不曾来过。


毕业后他与社团小组的几个朋友一同创立了一个新的剧团,有一个古怪的“荆棘”的名称。他们在各种各样的公共场合免费表演,积累名声、锻炼演技,并且,像这样并非受舞台剧院所约束的演出形式,给了他更多布景创新的可能。


有段时间他生了病,不过因为身体健壮好得很快。他在病愈之后追上剧团巡演的脚步。就是在米兰,他再次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手稿。


“他来过?!”


当他看到那手稿的落款时他起身的动作夸张到撞翻了身后的凳子。


“不……并没有,”经理人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是放在信封里寄过来的——这年头已经少有人这么干了……这作家你认识?”


他低头仔细的去看那一行行的文字。如果不是结尾明明白白的写着“Sasuke Uchiha”,他根本就认不出这是佐助写的。可这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作家也叫“宇智波佐助”了!佐助的字和原来的完全不同——统一的向左倾斜,看上去就像是左撇子写的;他的行文也和原来的大不相同了——“注目窗外萎顿的枯枝,我感到神魂已经脱离躯壳飘远了。也许是随着秋天的结束而飘远了。谁知道呢?”——语言沧桑得简直不像佐助!


“有没有办法找到他?”鸣人打算问,但是他很快改变了主意——


“我去找好了。他的信呢?信上的地址是?”


经理人有些担忧的摇摇头,鸣人的眼中有难掩的失望,“我三天前的时候曾去拜访过,房东说他人已经搬走了。”


“哦对,你稍等一下。”离开前经理人又想起什么,匆匆的离开又匆匆的回来,“一起寄来的还有这个。剧团里没人认得日文,我想你应该……”


鸣人已经冲上去接过经理人手里的东西双手捧着如饥似渴的读,就连对方离开都没有留意。


他看到的是崭新的被修改过的《得偿所愿》的剧本,他看完结尾后久久不能平静。佐助在找他,用写作的方式,刻板得不能更像他的方式。他从没听他说过任何爱语,一句也没有——尽管他在写那些让人心神激荡的对白时辞藻丰富到难以想象。然而他在结尾看到了:


宇智波佐助在向他告白——他身体内的鲜血高速的循环流动,他眼眶有些发烫——佐助在用道歉的方式向他告白,他写这一段的时候几乎已经忘却了他重要的自尊。


他终于认同了他——作为生命中最重要的平等的部分。



他决定遵从佐助的意见前往罗马学习时,他差点以为两个人之间已经毫无转圜余地。他想要找到佐助并且坦诚他的想法使他打消内心的负疚,但是当他知道了一件事时,他在恼恨中放弃了。


宇智波佐助将大笔的存款转到了他的名下。


坐上飞机时他认定他不可能会再回到这里了。他忽视不了鹿丸担忧的眼神,但他仍然可以发挥绝妙的演技使这一切看上去毫无破绽。


他在罗马的第一个圣诞夜前,伪装破了功。他没能忍住给佐助寄去礼物——最丢脸的事是当他在填寄送地址时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佐助究竟在哪里。那之后他从鹿丸那里听说了佐助的近况——尽管鹿丸描述得很平常,只是简略提及佐助又搬回了他原来的那间小公寓的事。但是他总有种古怪的感觉。


有次他心血来潮给鹿丸拨了国际长途:


“Ciao!Shikamaru! Come state facendo?(Hello,how do you do?)”


“鸣人?……我靠你居然打电话了……”


“嘿嘿,是不是很惊讶!”他得意的龇牙笑。


“你打电话来不会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鸣人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激动起来:


“不然我还能为了什么!”


“啧,麻烦死了……你为什么不直接联系他——”


“我为什么要联系他——我是要问你啊。最近在剧团还ok吗?”


“上次就在信里和你说明过了吧……还在当苦力阶段啊……反正除了要每场排练做后勤工作之外,其他时间还挺轻松……”


“这样……”


“果然没话说了吧……老实讲吧,我最近没见过他。他又不是会常出门的人。”


“哦……”


“那报纸新闻什么的……?”


“最近是新版《得偿所愿》的演出季,牙也在其中——如果你想问这个。”


“鹿丸。”


“嗯?”


“下次回信的时候帮我寄《得偿所愿》的台本吧。谢啦。”


“知道啦……真是没完没了……”


他有些惊讶于犬冢牙会出现在佐助的剧目中——他本以为犬冢牙对佐助抱着避之不及的态度。但是在看过鹿丸寄来的剧本后他就明白:佐助试图向他证明他并没有失去他最好的朋友——正相反,他的朋友对他的在意超乎想象。佐助在赎罪。尽管这中间根本无罪可恕。


他多多少少明白了佐助的心情——离开他以后,他终于有机会看清发生过的事情。在那段艰苦的日子,他们不仅因为经济原因捉襟见肘,还因为外界压力寝食难安。按照佐助的性格,他根本不必理会周遭的变化,但是却因为他的缘故遭受心理折磨。他尽力使佐助避免接触这些——他不在乎去打工赚钱,也不在乎学校同学的排斥,他为自己的无所畏惧感到骄傲,他从不觉得后悔——这之间发生的任何一件事都不会使他感到悔恨。


这世上不会再有人比他更懂宇智波佐助这个人。


30


佐助已经睡熟了。


他的颧骨、眉骨和鼻梁在面部上都显得很突出,下巴瘦削,眼窝处阴影深陷。他的眉间已经浮现细小的皱纹,鸣人借着天窗透出的星光注视着这张经年未见的安详的睡颜,久久难以入睡。佐助的呼吸很轻,只有咫尺之间才能听见那微弱的鼻息。他屏住呼吸稍稍凑近了些。


他才意识到岁月给他们留下了痕迹。


他们脸对脸躺在佐助租住的阁楼的床上,屋顶的梁和椽木低得快要垂在眼前。他从未料到佐助会对自己如此严苛——他的作品明明已经如此受世人瞩目,声名斐然——同时又暗自窃喜。然而当他看到他窗前的书桌上钢笔真的摆在左侧时,他的内心五味杂陈——首先涌上来的竟是泡发了的喜悦的心情,不过很快又被深沉的苦味搅成一团乱麻。他尝出了舌面上的酸涩,最后这些味道都逐渐退去——


「不要再怕炎炎骄阳、也不要畏惧寒冬肆虐。」


他凑上去手臂缓缓绕过佐助瘦得已经根根分明的侧肋。他不安的动了动,却没有醒,像是对靠近的温暖很安心。


从那以后他们再没分开过。



『跋』


我第一次有机会见到他是在2012年的春天。


当时那不勒斯的阳光很温暖,就是那种带着海洋的味道的温暖的感觉。我敲开那座位于近郊的二层小屋的门时,是漩涡鸣人微笑的领着我走进去的。我还记得的当时心情很忐忑,只顾着盯着脚下浅色的木纹地板和自己的脚,纠结于这位剧作家传闻中古怪的脾气,甚至连鸣人的问我要咖啡还是奶茶都没有注意听。那样子很蠢,我还以为他们一定会拒绝我。不过在我说明自己的戏剧专业的学历以及对计算机的熟悉程度之后,鸣人立刻就接受了。


在漩涡鸣人和我聊了很长时间之后他才出现。


他直接走过来坐在鸣人旁边,两个人的腿和肩膀都靠得很近——我怀疑我的眼睛当时一定瞪得很大。他那时已经44岁了(鸣人也有39岁了),却仍显得年轻。其实他们都是,因为对于戏剧的热忱而维持着年轻且鲜活的心。他有着如传闻中冷峻而英挺的轮廓,但我对他的双眼印象更深——那是双洞察一切的眼睛。我的自卑和胆怯一定在他眼中一览无遗。


因为他拒绝使用电脑(用鸣人的话来说就是“小孩子脾气”),所以我的工作就是负责将他写好的手稿敲进电脑存成电子文档。原本鸣人打算替他完成这个工作的,但是他不肯。我也觉得鸣人应当去做他“该做的事”,表演、设计,他不该将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在做他的助理的这两年间,我看了大量的他的手稿,手稿的创作时限可以追溯至他最开始创作《天意》的时候。这些中大多如今都成为了经典之作。


我原本以为成为他的助理之后可以有一些关于戏剧的交流,不过这件事情没有发生的可能。我从早晨九点一直工作到晚上五点,但是他往往会在下午两点的时候才起床开始写作——活动的范围也仅限于他们的卧室。我在遇到疑问的时候只能在电子文档中标注,然后留给鸣人完成。


这状况只在最近一段时间才有些改变。我猜他也许内心早有预感——在他刚刚完成一部《尘世人》之后,他开始起得很早,我来的时候会常常看到他独坐在沙发上看书或是看报。他有时也会和我简略的谈上几句,在我吃午饭的时候,问我关于戏剧学习的内容。他逐渐的,像是陷入了回忆般冒出一些关于过去的事段落,太琐碎了以至于我听不明白。我猜如果是鸣人在这儿的话就会知道了。有次我还大着胆子问他:


“为什么不将这些话说给鸣人君?”


他很久都没有回答。我以为他已经陷入沉思中了。当我正打算收拾碗盘离开时,他忽然开口:


“……他都知道。”


我们——我和鸣人都没有意识到,他那时的停笔是因为他知道他手肘的关节炎已经到了极其严重的状况。我们谁都不知道他曾偷偷找来私人医生诊断,得出他的关节炎已经逐渐扩散乃至于影响心肌运动的程度。他掩饰的太好——或许鸣人察觉到了,但是他们谁都没有说出来,也没有人提出去医院或者进行任何治疗。这一段时间里过得和平常没有任何差别,只是他的动作偶尔会有些停顿、或是迟缓,他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应当是因为心肌收缩不足而导致的贫血缺氧。


他走的那天,他正和我说到一半,关于当年曾经以为鸣人出车祸死亡的那一段。他突然觉得疲惫想要到卧室去休息一下时,我还提出要看护——被他断然拒绝了。我太傻了——如果那个时候坚持一下我就会意识到他那时极其的不对劲。但是我没有。直到鸣人回来,他原本很兴奋的叫着他的名字似乎是带着什么惊喜冲上二楼,声音却戛然而止。


他走的时候才刚刚过完他46岁的生日。


我在草木葱茏的8月中旬参加了他的葬礼——准确来说就只有我和鸣人,以及极少数的熟悉他的朋友。我在那个时候见到了奈良鹿丸和犬冢牙(当然还有他的妻子),千里迢迢从东京飞来。在那之后我被鸣人叫去整理他的文稿——其实是我自愿提出的,鸣人的脾气又怎么会拒绝呢。


一边收拾东西鸣人一边絮絮的讲了很多关于他年轻时的经历,讲他们相遇时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穷得只剩下一根钢笔和一堆藏书的滑稽的故事。他给我讲他修改《得偿所愿》时的心事,我才逐渐了解他曾经饱含深情的一面。


我又重新读了那几个版本的《得偿所愿》。读到最后一版的结尾的时候,鸣人曾经给我讲过的故事直接在脑海中形成了画面,我想象着他站在观众席的走道上,看着扮演植人的鸣人在巨大的散发着热量的镁光灯下朗声背诵:

    

“我们只考虑着分开对彼此好,从来没有想过,


如果在一起,对两个人有多好。


你对我的好,某种程度上是非常残忍的东西。


我们失去了联系。我们在同一片沙漠里,在寻找的也许是同一眼泉水——


但却相互看不见,总是孤零零的一人。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要是我们在一起的话,


沙漠就不再会是沙漠了。”


那个时候他一定能够看见那双如海洋般透彻的双眼映出自己年轻时的脸。曾经惊慌失措无处安放的灵魂。


是自己明白得太晚。他如此想——


这又是一个新的时代了。他的。被鸣人亲手推开。



2014年11月4日于那不勒斯


谨以此文向于8月12日逝世的剧作家宇智波佐助致敬




全文完

 @鸡腿贤三  @+7  @HazePol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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