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鸣】来自远方的回响(中)

#战争背景下的料理人paro

#只是一个关于光阴的故事w



06


       宇智波佐助在讲述中将彼此的名字都替换成了普通的代称,但这不妨碍听的人对号入座。

       “真的是没有想到……”笔下飞快记录着的作家先生,露出颇为感慨的神情,“应该说,分离是人生的主题吗?不过这么说来,您和您的友人,应该在那之后又重逢了吧?”

       “是……不过是在意外的发展下产生的结果了。”

       宇智波佐助搁在桌缘交握的手紧了紧。沉吟了一阵之后,又继续了之前的故事。



       回到都内之后的宇智波佐助,始终不能忘记临走前的最后一幕,坐在窗前读书的时候,他还时常对着窗外缓缓爬行的蜗牛出神。那宽大的叶片上仿佛还映着彼方的笑脸,而他仍身在那个狭小黑暗的茅草屋里,窗外就是波光粼粼的河面。

       然而家中的尴尬处境,又加剧了这种孤独感——彼时无法理解的兄长的所作所为,使得双亲在家族中的处境日益艰辛。

       他经常会在梦里见到鸣人,听他聒噪的讲那些发生在后厨里的事情。有的时候似乎还能听见这家伙抱怨老人家的口味难以调理的话语,有的时候又会手舞足蹈的把掌勺的小山先生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夸得连他都忍不住动容嫉妒。那些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在梦境里却像是触手可及般真实。

       中学的教育在他的苦读中在十五岁那一年结束。原本计划参加政法大学的入学考试,父母亲却在亲族的鼓动下决定先一步将他送出国外学习。一开始他的反抗非常激烈,甚至因为绝食抗议突然昏厥,还被查出得了胃病;后来被关在房中养病的时候,他渐渐产生一个残忍的念头——

       ——如果漂洋海外,其实会比眼下的处境更加自由。那时候,就连父母都无法干预自己的选择。

       除了。与漩涡鸣人的重逢之日可能会无限期的拖延下去。


       梅雨季结束的时候,他登上了去往大西洋海岸的远洋船。尽管身上带着父亲给使馆的特别信件,宇智波佐助历经在船上的时日后,却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决定。


       ——到底有多少个因素促使着他做出这个决定,如今想起,那个顽强的生长在靖江的小个子占去了大半的诱因。漩涡鸣人说着“会努力追赶他”这样的话,警醒着他一刻也不能放松的向前努力,他脑海中的念头因此蠢蠢欲动——那就成为一名料理人好了。如果在同一个行业里工作,要成为“日本第一”的漩涡鸣人的大名,无论如何都能够有所耳闻。

       比起日渐分崩离析的家族,和距离遥远的兄长,漩涡鸣人更像是他的亲人手足。他们共享着关于时光的记忆,互相分享心事与秘密,从那一次意外的相撞开始——可以说是存于世间的人中,是最理解他也是他最理解的人。


       在见过栗山大使之后,他便提出自己转为修行料理的意图。



07


       在欧洲的时日,当时的经历里只有屈辱与噩梦。在家庭生活中养尊处优的宇智波佐助无法想象,在后厨里的工作,需要面对如此之多的困难和麻烦。虽然可以凭借着努力将刀功练得无人可比,将食材料理得干净清楚,但在一开始,就连每日工作后只能吃剩饭的这件事,都令他感到难堪。更不要说因为人种的原因遭到的歧视和侮辱。

       好歹这部分的境况,只要想想地球的另一端,有个家伙和他一样经历着相同的事,克服起来并不那么困难。真正艰难的是从家里发来的电报——不久之后父亲便下达通牒,三番五次要求他即刻“回归正途”,他抱着置若罔闻的态度,换来的却是不再有经济支持的结果。

       在巴黎的生活因此变得更加处境堪忧——他就像是被流放到无边荒漠中的一个寻井人,只能凭借着一点小小的执念苟延残喘的活着。


       所幸的是,这片荒漠还不是彻底的黑暗。在工作的泰贝莉酒店,他的技艺始终随着主厨的欣赏而不断提升。他的法语也到达了翻译官的水平,可以很轻松的和名流客人交流,了解他们的喜好与评价。后来主厨推荐他去丽朗高级会馆担任副厨,他便借这个机会加入了工会,成为在法的注册厨师。

       或许是他的一意孤行出现了成效,在一年多的冷寂之后,他又重新从栗山先生的手上接到来自父亲的电报。信中的口吻软化了许多,甚至隐约有些肯定的意思。除此之外还向他解释了关于兄长的情况,提到叫做“宇智波鼬”的男人又重新回归家族的“喜讯”。结尾模棱两可的提及母亲的身体健康可能出了一些问题。


       匆匆回国的宇智波佐助仍然没有赶上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那个重新回到家族的男人就坐在角落里,他却没有兴趣回应对方的冷嘲热讽。他坐在窗前,静静凝视榉树枝头盘桓着成双的喜鹊;身后,纳棺人无比虔诚料理着母亲的身体,怀着往生的祝福。

       那个时候,属于宇智波家的宇智波佐助的最后一部分,也随之死去了。

       他脑海中只反复念着一件事:

       漩涡鸣人,他又可以再见到他了。


       凭借着他在国外的资历,很容易就进入了一家商务会馆担任主厨。他接下这份工作的时候,经理人宫间先生还向他特别提到后厨有个喜欢胡来的家伙,虽然很有才能,偏偏又是一派混混作风,将厨房的伙计们团结成了一个帮派,性格非常棘手,希望他能够好好处理。


       他当时还在想着“这么麻烦的家伙干脆赶出厨房不就好了,他的厨房不允许没有规矩的家伙存在”,等见到面的时候,说不出话的人却成了他自己。

       他们之间或许面面相觑了有十分钟。

       他用尽全力忍耐着滚烫的眼眶,扭过头,试图镇静下来很久,才又轻咳了一声,发表了就任的简短演讲。在他保持着濒临崩坏的面无表情的时间,视线却长久的停留在那个家伙的脸上,仔细的描摹着那有了很大变化,却又仿佛没有任何变化的眉眼——金棕色的剑眉,那双睁圆的海蓝色的眼睛,以及那里面似曾相识的神采。

       “你,跟我出来一下。”

       他的声线带着不自觉的沙哑——应该庆幸炉火噗噗的声响掩盖了这一点。

       “……”

        他们在众目睽睽下一前一后的从后门走出去。

       天气格外的晴朗,说是万里无云也不为过。刚刚云雨散去的空气还带着潮湿而鲜明的泥土味——要是他说这是放线菌的气味,鸣人一定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一想到对方脸上可能出现的懵懂的表情,嘴角就忍不住上扬了几分。

       “为什么佐助会到……这里工作?不是说会继续读书的吗?”

       还是对方更加按捺不住一些。

       他回头去看他。眉间微妙蹙起的小褶也显得很可爱,鸣人抿嘴好奇的盯着他,而他伸手先去揉了揉对方四处乱翘的头毛。

       “很多因素造成的吧。”

       那些灰暗的经历,在这样的晴日中,都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他无意讲那些冗长乏味的沉痛,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里。

       重要的是,最重要的人已经回来了。

       “话说,是谁说要成为‘日本第一’来着?你这家伙这么磨蹭,我等不及了,只好先一步来找你了啊。”

       “喂!好不容易才见面居然开口就要嘲讽我啊!”鸣人撇了撇嘴,“我在努力啊!拼了命才争取到在这里工作的机会——谁知道会被你这个家伙抢走主厨的位置啊。”说着鸣人做了个鬼脸。

       过了一会儿对方又轻声叹道:

       “原来宫间先生说的那个留洋回来的家伙就是你啊……真是麻烦。好不容易能够有件在你面前吹嘘一下的事,结果又变成在你屁股后面跑了。”

       “不过,我很高兴,”鸣人咧嘴笑着,眼中像是又一重晴天,他向他递出一只手,“拜托你多多关照啦,宇智波主厨。”

       宇智波佐助却借着那只手,果断将对方拉进了自己怀里。


       或许已经成年的两个大男人这样抱着,真的是一件不像话的事。而他当时心里的确升起想要迫切将对方融进身体里的冲动——就像是找回了遗失许久的半身,宇智波佐助的人生再度变得完整。指尖传来热气腾腾的感觉,是另一种真实的幻觉。



08


       来到会馆之后才听说了更多关于漩涡鸣人的“事迹”——或许称之为“劣迹”会更合适一点。这家伙凭借着料理技艺能够让同行和客人敬佩,但做到副厨这个位置上,让别人甘心做他的小弟,却不单纯依靠料理水平。这一点和宇智波佐助在欧洲时代经历的纯粹的力量崇拜很不相同。厨房里欺凌新人的事情频繁发生,鸣人似乎习以为常的视若无睹——这不像漩涡鸣人的作风。在靖江的时候,这家伙会揍那些欺负老人的小孩,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似乎有什么在他缺席的四年里发生了变化——当宇智波佐助在窗前,看见鸣人与厨房里姓“犬冢”的和姓“秋道”的两人勾肩搭背出门去过夜生活时,他隐约的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漩涡鸣人似乎不再像过去那样孤独一人了。只有他一个人始终活在过去的时光里,把十三岁的漩涡鸣人以及那一盘未完成的蛋炒饭当作救赎,一直记到现在。但他们在厨房里的配合,却又带着无声的默契。每天定下的菜单后,自有鸣人帮他统筹人员,确保每个人都能起到应有的作用。


       吵架最凶的那一次还是因为口味和习惯的问题。

       在欧洲系统培训之后,他对牛乳和奶酪培育的浓郁口味更加推崇,但是日本人偏好的清淡的酱汁的味道,是他无法确切把握的感觉。每一次鸣人调好的酱汁,在他尝来都是模棱两可的味觉感受。多次返工之后,鸣人突然“当啷”一声甩开勺子朝他大吼起来:

       “你这家伙根本就尝不出来区别来吧!到底是哪里不合适了!你倒是说清楚啊!”

       “我不是说了吗!味道还差得很远,至少要再加一倍的干酪。主菜只做到这个程度,怎么称得上是法式料理!”他也变得气急败坏起来。

       “你不要忘了上次也是这么做的!就是用餐的来宾直接反应说这个味道太过了吧!再加一倍干酪进去酱汁就不能很好的和食物融合在一起了!难道不应该优先考虑用餐的人的口味吗?!”

       “漩涡鸣人!就算出了什么问题需要承担责任,那也是我的事!既然这是我的厨房,就必须按我的要求去做!”

       漩涡鸣人闻言猛地闭上嘴,脸涨得通红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像是在憋着一口气蓄势待发。空气凝滞了很久。到了一个极限点上,鸣人不顾厨房里混乱的状况,丢下尚且温热的锅,掉头冲出了厨房。

       紧张的低气压围绕在每个人身边。在所有人绷紧神经都等待着他发火的时候,佐助却忽然松了口气,去料理鸣人留下来的半截工作。他一边搅拌着,频繁的确认其中微妙的差别,一边隐约想起最初进入后厨工作的时候,鸣人或许只因为没日没夜的刷锅而暴躁过。



       漩涡鸣人幼年时就特有的敏锐的嗅觉与味觉,就像是为了成为料理人而生一般。而他行尸走肉的工作与之不值一提——只是为了能够和这个人再见一面,让这个人能够一直看着他,一直追赶他。

       但如今也已经失去了应有的魔法效力。不知不觉的,漩涡鸣人已经走到他的前面去了。虽然幼年的时候他们一样处境孤独——真正弱小的人,只有他一个。


       只有他一个,像蜗牛一样,背着笨重的壳,费劲全力的爬行在只有一叶大小的狭窄的世界里。



       工作结束之后,宇智波佐助仍留在厨房里没有走。为了静心缓缓地磨着刀。敏感的听见有人从门外进来。他没有停下动作,等待着对方开口。刀刃擦过磨刀石表面发出的铮铮的声响,成了静谧中唯一的背景音。

       然而对方却迟迟没有开口。

       他听对方略微粗重的喘息,察觉到空气中飘散的酒精味。

       “喝酒之后不能进厨房是老规矩吧。”

       “啰嗦……”对方用沙哑的嗓音不怎么耐烦地回应着,“这么无聊的事就不要管他了。”

       佐助停下手上的动作。他用干棉布将刀面擦亮,仔细的包裹起来,有条不紊的——身旁的人近在咫尺,他却想把这个过程无限拉长。

       鸣人却不容拒绝的先一步揪过他的衣领,将两个人的距离无限缩短。他看到了他那双透亮的眼睛变得幽深。

       “你这家伙——我真的好想揍你啊!你知不知道我知道你做料理人的这一天有多高兴!但是你真的是为了做料理才做这一行的吗?!这种随随便便根本就没有全力以赴的态度——你让那些期待你的料理的人有多失望你真的明白吗?!”

       “……”

       “说啊!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啊!你敢大声的说,你对得起这个工作吗!”

       他深深的望着那双眼睛,因为说不出一句,只能通过眼神传达。他看着鸣人胸膛剧烈的起伏随着时间而渐渐平息。

       “是啊。”他过了很久才找回声音,过了变声期的嗓音更加纯粹而显得波澜不惊,“是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这答案真的重要吗?”

       “可恶!当然很重要啊混蛋?!你可是我唯一……我唯一的……”


       唯一的——?


       他屏息以待,对方却在没有说完这一句的时候干脆的倒向他的肩头。宇智波佐助哭笑不得的抱住这个喝醉了的家伙,看了一会儿,驾着他的肩膀从后门离开。木屐在石板上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

       他扶着醉倒的家伙坐在他的办公室门外的台阶上。金色的脑袋坠在他的肩膀上。他太久没有像这样安静和他共享同一轮新月,这一刻像是回到了靖江的溪边,茅草屋外的草地上。仿佛启动了什么奇妙的魔咒,他对着一个已经发出细微鼾声的家伙,说出了许久未讲的话。

       “果然还是被你发现了啊。还以为你这家伙真的就像看上去一样迟钝呢。”

       “但是你又在逃避什么呢?……白痴。好歹要说清楚啊,你的‘唯一’指的是什么呢?”



       “在欧洲的时候,每天都在想着,还有个家伙在努力呢,绝对不能被那家伙轻易地追上来。但又想着如果真的等这家伙追上来的话时间太久了,还是相遇运动吧。如果跑得足够快的话,就能够先遇见他了。

       但是跑着跑着又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等到母亲去世了,才醒悟是时候该回来了。

       见到想要见到的人之前,好歹还知道自己每天都在做什么。见到了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在执着的‘漩涡鸣人’已经向前走了。已经成长太多了。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一个人了。

      只有这一刻才真实的感觉到,原来梦就只是梦而已。我也应该向前走了,至少……不能被某个笨蛋落在后面吧?”



       在宇智波佐助喁喁低语间,他的肩头不知不觉变得湿润了一些。他察觉到了,却保持缄默,没有拆穿。直到肩膀酸麻到毫无知觉,他们仍一动不动的坐在夜风中。




TBC


碎碎念:

其实很好奇这样的讲故事方式能不能真的传达自己的想法……多少会让两个人的性格产生很大的变化。但这又是种设定的不可抗力,就连文风和描写方法也产生变化。私心里,希望那种两个人之间即使时光变化,也初心不改的感觉,还一直存在在佐助和鸣人身上。

原著里三年之后再度相见的感觉,也是这种陌生的熟悉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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