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的感觉(五)

前情:(一) (二)(三)(四)

时隔又是将近一年2333 不记得前文要看一下↑哦 


正文:

                                                                                               

鸣人随手拿铅笔在学生的实验报告上圈点,批语写到半截又忍不住瞄了眼放在一旁的手机。他按开屏幕,却没有任何消息提示。忍不住翻出LINE的聊天记录,鸣人干脆丢开笔浏览起来。最后的信息还停留在那个嫌弃脸emoji上面,前面零零碎碎,都是些再日常不过的内容。比起打字,宇智波似乎更喜欢发表情,回复也都是些简洁的“好”、“嗯知道了”。鸣人漫不经心地划拉,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心底的焦虑稍稍安定一些。

距离上次传讯记录已经过去了五天——其实才五天而已。周六早晨那次碰面之后就再也没见。或许是在忙吧,连星期二雷打不动的早餐时间宇智波也没有出现。本来以为还可以抱怨被灌醉的事,也没有机会。鸣人歪着头枕着手臂,又从最开头的那个“钥匙放回去了”开始,慢慢翻到底。因为常常见面,手机里的信息显得格外少,一会儿就到了头。鸣人想要发一句什么过去,就算是问问仙人掌怎么样了也好,但最后犹豫了一下,又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就算是再迟钝也能感觉到鸣人恹恹的情绪,何况鹿丸。

“你从昨天就怪怪的,怎么了?”

鸣人用叉子戳餐盘里冷掉的炸猪排,戳得惨不忍睹,“……没什么。”

鹿丸:“没怎么你连拉面都不吃了?”

鸣人一听就乐了,不由自主挠挠后脑。鹿丸果然很了解自己。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他的朋友们里没有人是认识宇智波的,鸣人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从看电影到喝醉酒回家那件事依然如一团乱麻盘踞在脑海中。就算那家伙就此消失了,他也没什么充分必要条件追到宇智波哥哥的公司。他算宇智波的什么人呢?其实就连“朋友”两个字,也只是自己心里默认的。

鸣人丢掉叉子,金属材料间发出刺耳的响声。就算再忙也可以发个消息告诉他不来吃饭,而不是让他在早晨傻傻等到快要迟到——但是,鸣人转念又记起他们从没约定过日子,是自己一厢情愿地圈在了日历上。鸣人也想过是不是宇智波那天之后还在生气,但他并不懂那家伙在气什么。想要问问,但那天宇智波又摆出一副我无所谓的态度,让他无从开口。

想着想着鸣人又烦躁起来。

干脆直接打电话过去问吧。鸣人按下通话键,对鹿丸摆了摆手,跑出餐厅。听筒里绵长的嘟嘟两声,鸣人蹭了蹭发热的鼻尖,手指扣在操场围栏的铁丝网上,一下一下随着电波收紧。直到快要将耐性都耗尽了,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

“喂?……宇智波吗?”鸣人小心翼翼道。

“……嗯。”

听上去只是个淡淡的鼻音,鸣人却没来由地紧张起来。他背靠着围栏,想要追问的话突然从脑海中消失得一干二净,无声地吸了口气,鸣人试图让自己咧开一个微笑:“你今天在家吗?我是说富士见这边嗯,乡下老家寄来很多洋葱和番茄,我一个人吃不完,给你拿点过去吧?”

却没有听到回音。

“宇智波?喂?”

“过两天吧……我有点事……”

声音莫名地忽远忽近,鸣人屏息细听,总觉得有种异样的反常的感觉。他说不出来,只好掩饰好失落的心情,“但周末你不是也不在吗?要到下周一了吗?”

“那……还是今天吧。”宇智波声音怪异得不似平常,好像用了什么古怪的变声器,喉咙里仿佛含着水一样,鼻音也比平时重很多,甚至还有两声刻意拉远的咳嗽声。

但这次鸣人终于听清了,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一些。

“你生病了?”



提着购物袋从宇智波让开的门口经过,鸣人甩下鞋子和挎包,夹克外套也顾不上脱,不由分说推着某人沉重的身体回卧室去。起居室一如既往的昏暗,这让手心里睡衣下那干燥而炙热的温度更加清晰。宇智波异样的乖巧地躺进被窝里回视他,幽深的瞳孔里倒映出鸣人啼笑皆非的表情。

忽然就松了口气。

“笨蛋吗你?生病了也不说一声。”鸣人哭笑不得,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连日来的忐忑不安通通变得毫无意义,“你吃药了吗?”

像是懒怠讲话,宇智波示意性地瞄了眼床头柜。鸣人抓过那上面的药盒检视——好赖也是一个常年与校医打交道的生物老师,最好的朋友还是医生,他对这方面也算很有经验。拖着这么久没有就医也迟迟不好,他看着那仅仅是维C泡腾片式普通感冒剂,没来由一阵恼火。

“星期一就开始了吗?”鸣人毫无自觉,一边问一边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对方,仔细感受那异常炽热的温度,接着又阖眼用眼皮试了试,“……你等下。”

接着一阵风似的回对面自己家,取了药箱来,“嘿宇智波,烧水壶在哪……算了,我找到了。”鸣人干脆放弃打搅对方的想法,自己接手过来,到厨房去用电热壶烧水。沸腾的咕嘟咕嘟躁动中,他检索了一下宇智波的橱柜,取了玻璃杯和餐具下来,又开了另外的火炉用新买的粮食熬粥。待水烧好,矿泉水兑成温热入口的程度,消炎药和退烧药各取一粒,端着水杯推门进了卧室。

宇智波仍然是那个样子,平静坦然的眼神里透着无辜和好奇,打量着他走进来。一对上那视线,鸣人感觉自己胸口激荡得剩余一点恼意也被对对方的无奈驱走了。

“喏,喝完了就睡觉吧。睡到明天就会好了。”他将掌心的药送到对方嘴边。

“你对你的每个朋友都这么好吗?”

“什么?”

宇智波嗓子有点微哑,正要接过水杯的时候忽然说了一句,鸣人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宇智波没有继续回应什么,而是垂下眼皮,吞下药片,埋头将杯子里的水喝光。正当鸣人以为这个对话已经过去了的时候,从床边起身的动作被对方拉住他外套的动作阻止了。

“诶?”

“回答呢?”

鸣人怔忡地对上对方的视线。那不是开玩笑的眼神,虽然带着点发热的迷蒙,眼白带着细微的血丝,却是真切在提问并希望得到回答的眼神。但这个问题让鸣人无法直截了当的回答。他回想过去和朋友们的聚会,照顾喝得醉醺醺的牙和李,或者是失恋以后吵闹着不要从KTV离开的女孩子们,这种希望被对方需要的感觉,始终都是他照顾大家的驱动力。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和我爱罗相处中间从来都是对方照顾自己更多一点,因为对方从没有表露出哪怕一点狼狈——即使是毕业典礼上当众告白被鸣人逃掉,依然可以若无其事的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做着朋友会做的事;和鹿丸相处中间,反而是对方替尚无意识的自己料理了很多麻烦,但除了抱怨“麻烦”鹿丸从不会说什么,中学时代开始的默契让鸣人也根本不会想到要向对方道谢或者表示些什么。

但他跟宇智波这样算什么。知晓对方是生病而不是故意躲着自己时候忽然如释重负,了解到对方根本不知道要好好照顾自己时心底又无可遏制的涌上恼火——老实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就跟那时候宇智波脸上写着“无所谓”却分明在生气的状况一样莫名。

“那,我也可以问吗?”鸣人歪歪头,认真地回应对方,“星期六的早晨,你来找我的时候,为什么会生气呢?”

出乎鸣人预料,对方脸上浮现一丝绝对不属于发烧的红晕。就听宇智波蓦地发出一声咋舌音,像是带点挫败的,转而后背倒向床板,撇开视线不与他相交,最后垂眼盯着大约是放在被子边缘的手看。窘迫从他不安攥紧又放松的拳头中透露出来。鸣人不知道自己的问题触动到对方哪根神经,才会让对方显露出从未见过的另一面——让他感到新鲜的同时,转而又回溯起宇智波之前的问题和自己搜寻的答案。

一个可能性从脑海中划过。

鸣人“唰”地从床边站起来,转向背对对方的方向。大约是因为还穿着外套的原因吧,也或许就是他被宇智波传染了,鸣人尴尬地想,不然他为什么感觉自己脸上快要烧起来了似的,就连耳尖也发起烫。

“那个……我去看看粥熬好了没。”他透过喉咙咕哝了一句,便从卧室里冲了出去。

这样,简直就像是在……落跑。



鸣人关闭炉灶,再回卧室的时候,宇智波已经平躺下来,似乎因为退烧药的效力而陷入深眠。光洁的额头沁出汗珠,摇摇欲坠,直到其中一颗沿着发际线滚落到枕头上消失不见。他想伸手替对方蹭掉眉梢的那一点,靠近那苍白的皮肤和那皮肤表面下面透出的温度时,鸣人的动作蓦然停驻在半空。

他总是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以前就已经行动了。

而现在,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

太近了。他和宇智波的距离。难怪宇智波会那样问。而他竟然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对劲,反而觉得那是很自然而然的事。不论是用眼睛去试对方的体温还是喂对方喝药。但这种距离,发生在只是邻居的两个男人身上,太奇怪了。

对着咕嘟咕嘟冒泡的米粥时也在持续为脑海中的那个闪念而走神,差一点火炉就被溢出锅盖的汤汁扑灭了。鸣人顾不上再细想,直到现在停下来,琢磨起那句话中间究竟是“邻居”还是“男人”不对。

空气里安静得只有对方清浅的呼吸声。鸣人缓缓抽身站起来。给对方留下了字条,注明锅里的粥和桌上的药,鸣人抓起煮饭时才想起来要脱掉的夹克外套,站在玄关处环视了一下昏暗的起居室,确认炉灶都被自己关闭,电源拔掉,冰箱门也关好了,便转身离开了。



这一晚鸣人感觉自己尽管迷迷糊糊的在做什么梦,却始终像是没有睡着一样,昏昏沉沉。从床上爬起来时,大脑就像是被水泡发的干货海产,胀胀的感觉伴随着神经的钝痛。他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电子体温计“啊”的检查了一下,得到一个正常无误的35.6℃,才心神恍惚地来到浴室洗漱。鸟窝似的发型,被水打湿以后颓丧地耷拉下来,水滴凝结成一股水流,从脑门上一直流淌至下巴。

鸣人盯着镜子里的人,只能得到一个“糟糕透顶”的讯息。

他一边擦干头发一边摸过放在餐桌上的手机,正在思索着要不要打电话请病假,玄关外响起敲门声。

与之同时的是一个电话打进来,鸣人没顾上看名字下意识就按了“接听”。

“喂?”他一边听着电话,一边蹭到玄关去开门。门外是个和他一样听着电话的家伙。面无表情却又微妙地让他感觉有些紧张的样子。

“……诶?”鸣人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对方电话的听筒里面传出来。

“我不知道你起来没有……”宇智波如此解释道,深吸了一口气,扣掉了电话,“可以进去吗?”

被那双深黑的眼睛注视着,鸣人仍是懵懵懂懂的,睡眠不足让他一时间反应迟钝到极点,“哦……”想了想——虽然脑海里什么也没有,他让开了门口。

关上门才忽然想起来,“可是,早饭还没有做……”还没说完,就被一双冰凉的手摸上了脑门。接着是倏然放大的某人的俊脸。鸣人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也许是只是短短一瞬,皮肤相触,他眨眨眼,听见对方喃喃“没被传染吧”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那你已经好了?”鸣人关切地问。对方却只是简略地点点头,视线根本没有停在他身上一秒,问,“早上要做什么?”

“大概味噌汤吧,煎蛋和拌海菜。米饭在冰箱里只要热一下就可以好……你要做什么?”鸣人迟钝地看着对方在他的描述下,取了锅盛水烧了起来。

“味噌汤。你刚刚说的。”对方只是这样回答,又从厨房取了鸡蛋。

鸣人感到自己似乎有点跟不上对方的节奏,一切都显得莫名其妙……明明昨晚还昏昏欲睡在床上,连药都不知道要好好喝的家伙,突然一脸神清气爽(虽然还能够看出一点生病的苍白)穿着深蓝的家居服和白色的短裤跑来他家厨房做早餐。

“……为什么?”

鸣人低声问,却没指望对方会回答。发尾滴下的水珠晕湿他T恤的衣领,脖子后面不由冷飕飕的,胸口却被厨房热闹的景象感染而变得暖融融的。他拿着毛巾的手又揉了揉半干头发,看到宇智波在寻找着什么,上前去从橱柜里拿出新鲜的黄豆酱。

“用这个。”

煎盘中的油红起来以后随着蛋液划入的刺啦一声,喷香的气味包裹着汤料的鲜味飘散开来,笼屉里的米饭也随后加入这支由气味组成的协奏曲。鸣人从食品盒里盛出鲜嫩的海菜,放回去的瞄到圣女果,又洗净切开添加到盘子里。

几乎是周遭空气因为炉火的热度达到液体气化程度的那个时刻,就听宇智波在一片喧嚣中忽然说:

“我‘生气’的理由,和我问你那个问题的理由,是一样的。”

“……诶?什么……什么理由?”

“……”

“喂!你说了什么?喂喂、宇智波!什么理由啊?”鸣人被勾起了好奇心,追问起来。他觉得宇智波刚刚说了件什么事,异常地重要,然而他的大脑却在这个时间罢工,不肯领会一点意思。什么叫做‘生气’的理由和提问的理由是一样的?

然而在煎蛋定型,汤汁沸腾的时刻,宇智波伸手关掉了炉灶。

宇智波根本没有看向鸣人的方向,低头尝了一下咸淡,嘴角却戏谑地勾起了一点:

“你根本听见我说什么了。所以,我不会说第二遍。”

“……切。”

鸣人取下盘子和碗,低头配合着盛起所有内容。片刻的沉默过后,藏在细碎刘海中间的眼睛悄悄地弯成月牙形。

他终于觉得自己醒了过来。

鸣人咧嘴朝对方笑:“那你灌醉我送我回家的理由,和今早跑来证明自己厨艺的理由,也是一样的咯?”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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