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的感觉(四)

前情:(一) (二)(三)

 

正文:

                                                    

“鸣人?”

“……”

“鸣人?”

一只手在眼前挥了挥,鸣人才回过神来,“啊!抱歉……刚刚……”他挠挠头,窘迫地冲桌上其他人笑笑。

“你刚刚很奇怪哦,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就直接笑出来了。”鹿丸摸摸下巴,“有什么好笑的吗?难道是中了大奖吗?”

“啊哈!才没有呢……什么都没有!我没事!”鸣人只是笑,回避着对座探询的眼神,“我去下洗手间,失礼。”

鸣人走到盥洗池前,镜子里自己脸上挂着控制不住的傻笑,他忍不住捂住脸,心道自己真是无药可救。

继他约一群有对象的狐朋狗友失败以后,终于成功约到某人,一举洗刷上次在电影院的“耻辱”,鸣人说服自己:好吧,自己会这样高兴是很正常的,反正不会一个人,也免去被那帮家伙啰嗦——鸣人往自己脸上泼了把水,试图令自己清醒一点——而且宇智波的原话是“电影院有什么好么,人多又吵,还不如睡觉”,半点不期待,甚至脸上一点神情起伏也没有。他还是答应会去。鸣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珠顺着鼻梁和颧骨从嘴唇下巴滑落,脸上仍然很热,嘴角扬得老高。

啊……自己真是疯了。

背后洗手间的门忽然被推开,镜子中瞥到来人,鸣人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打开水龙头,低头认真洗手。对方走到他身边的水池,也一样拧开洗手,红色的发丝飘在鸣人余光里,他收紧下巴,脸上的表情一时间都消失不见。

“鸣人。”

水声中,身旁的人开口。

鸣人将水龙头拧到更大,“哗哗”水声仍掩盖不了对方的声音,平稳的低音传来,与此同时,出水口被伸过来的手一把拧上:

“我三个月前去长野找过你。如果不是鹿丸和手鞠,我都不知道你搬家了。”

鸣人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轻轻傻笑起来:“我忘记告诉你了吗……哈哈哈、抱歉,我爱罗!忘记给你发邮件是我的错!有空你来找我玩!”

鸣人知道自己诚恳起来的表情总会让人信以为真,但却又明白不可能骗过熟悉自己习惯的对方。他满心祈祷对方不会戳穿,如果不戳穿的话——

——不戳穿的话他们就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维持朋友的关系。

但是他又早料到这祈祷注定会落空。

“上周、还有再上周,我都有发讯息问你搬去哪里。我问鹿丸你是不是换了号码,得到了否定的答案。鸣人,你在躲着我。”

鸣人脸上的笑僵住了,又立刻反应过来,“怎么可能嘛!我为什么要躲着你啊哈哈哈!开玩笑,一定是因为我当时在工作所以漏掉了嘛!哎你不要生气,”鸣人说着就去勾对方肩膀,“我们回去聊吧,出来时间久了可能会让他们担心。”

手上的水将我爱罗的肩膀洇湿,但他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鸣人脸上。那双一直以来过分认真的碧色瞳孔里清晰倒映着自己,鸣人涌上一种莫名的愧疚。只是没有办法喜欢上自己的朋友而不应该会感觉到的内疚。

然而最后先道歉的人是我爱罗。

“对不起鸣人,是我的错。”

鸣人胃部抖了抖。仿佛他已经听过这样的话好多遍了,一直担心的时刻终于成为现实,比起如释重负,鸣人更感觉如鲠在喉。洗手间又进来一个人,古怪地打量他们。鸣人勉强地笑笑,“在这里讲这个好奇怪,严肃得像特工接头,”他开玩笑道,但我爱罗没有笑,“我们和鹿丸他们打个招呼,去别的地方说吧。”

 

距离餐厅不远的街心公园,一家三口热衷于投喂广场上的白鸽,其乐融融,小孩子不过四五岁的样子,梳着可爱的西瓜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大人身后,像个小尾巴。鸣人看着这幅画面,不由得回想自己是否也有过这样的经历。脸上一点冰凉唤醒鸣人,他一个激灵,险些从长椅上跳起来。

“嘿!”鸣人故作谴责地怒视对方。

我爱罗被他的反应取悦了,“抱歉。”他坐在鸣人旁边。

拉开拉环,鸣人啜了一口泡沫,透心的凉随可乐流进胃里。他和我爱罗的缘分,说起来也和一听可乐有关。鸣人抬眼看我爱罗,他大学时期的挚友,沉稳而可靠的样子,几乎想不起最初那个一脸暴戾、一言不合就和人动手的家伙了——简直判若两人。

也许和我爱罗父亲生病去世有关吧。他想。

“你现在回你爸的公司去了吗?”鸣人问起对方的事。

“嗯,”我爱罗点点头,“还在学,不过没什么困难。有手鞠和勘九郎帮我。你想不想来?来我公司工作,想的话明天早上就可以来。”

“哇,特权阶级,讲话的底气都感觉不一样。”鸣人忍不住咧嘴调侃,“去了以后人前人后都要叫你总裁,你不要太爽。”

“一般爽,”我爱罗认真地想了想,“你来了也可以体会一下,别人看你脸色是什么感觉。”

“说得我都心动了。”鸣人喝了口饮料,“那公司里追你的人肯定超多吧。”

“……”

意料之中的沉默蔓延开来。鸣人没有去看我爱罗可能已经僵硬的表情,而是让自己忆起毕业时节那件轰动全校的大事。其实我爱罗这家伙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高调。生活在单亲家庭,有着复杂的亲戚关系,又被父亲常年忽略疏远,导致他对别人的举止态度格外敏感——就和他一样,不同的是他会假装忽略察觉到的这些,而我爱罗则会直接动手把对方揍到服气为止。他不会做任何讨好别人的事,多数时候沉默寡言,却又一板一眼地要把每件事讲明白。鸣人想不起多久以前他就在躲着他了,因为察觉到我爱罗想要告白而躲着他。他以为我爱罗会就此放弃,至少因为明白他的暗示而意识到不可能成功,但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执着。

他没想到我爱罗会在毕业典礼上当众告白。

我爱罗忽然问:“鸣人,如果你喜欢上什么人,但对方不喜欢你,你会一直喜欢着对方么。”

“不会。”

“骗人。”

鸣人果断说出否定答案的下一秒就被我爱罗否定了。他愣了一下,噗嗤一声,大笑起来,笑到肚子都开始疼了,才抹了抹眼泪停下来。

“喂……你在说什么啊,我以前喜欢小樱,现在就不喜欢了啊,”鸣人振振有词,虽然他知道自己不是认真想要反驳,“怎么可能会一直喜欢一个人呢,要喜欢到什么时候才算,到死吗。”

“那是因为你不是真心的,”我爱罗笃定道,可乐瓶和鸣人的碰了碰,“你喜欢春野樱,但你没有把真心给她。我不知道你的真心在哪,你看上去和每个人都很好,但他们都走不进你心里,我以前以为我可以……”

“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鸣人打断了我爱罗的话,“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能……”

我爱罗摇头:“如果你真心喜欢上谁就会知道,虽然得到回应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但有时候只要看着对方就足够了——看着对方接受你所做的一切,看着对方为你做的事感到开心,不是非要确定什么关系,而是希望自己付出的能够被接受。”

鸣人晃着可乐罐,蜷在椅子上,陷入深思。我爱罗的描述让他隐约有种熟悉感,就像是在自己身上发生过,但他找不出确切的答案,他或许是错过了什么,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鸣人挠挠头,问出困扰自己已久的问题:

“你是……怎么确定自己喜欢……我的?”

我爱罗的眼睛里闪烁着笑意:“就有那么一些时候,你会觉得整个世界里好像只有你和对方两个人而已。”

鸣人脑海中忽然涌现出一个人。

 

鸣人盯着墙上的时钟,鼻尖沁出经营的汗珠。

究竟为什么——就算忘记今天有教研总结会是自己的错——会议会拖这么久?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在,鸣人只想朝什么人大吼一通。

教学办公室主任还在对近期的教学工作滔滔不绝地训话,鸣人只顾着看着分针随着时间流逝途径九走向十。如果十分钟之内横泽主任可以结束的话,那么他打车过去,大概还来得及不会迟到。鸣人运用丢失已久的数学技能,将所剩不多的时间算了又算,为了以防万一,悄悄在笔记本下面给宇智波发了他可能会迟到十分钟的讯息。宇智波回了一个嫌弃的表情符。鸣人勾了勾嘴角,正要收起手机时,突然被叫到名字。

“漩涡老师。”

“啊、是!”

鸣人紧张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其他老师都在捂嘴笑。还以为被发现开小差,他心虚地低头,竭尽脑汁找出一点理由想要解释。要不然……就说自己拉肚子不舒服早退好了。

“这个月的评教考核,漩涡老师所带的兴趣小组最受学生们的欢迎,希望其他老师也向漩涡老师学习,来丰富学生的社团活动,达到寓教于乐的目的。我们现在欢迎漩涡老师分享一下他的工作经验。”

鸣人:“……哈?”

结果。结束的时候已经六点二十多了,横泽主任“散会”的话音刚落,鸣人第一个大叫着“辛苦了”冲出会议室,连背后叫他的鹿丸都顾不上管。他一边跑一边背起挎包,冲出校门,眺望远处的计程车,焦急地来回踱步。迟迟等不到车,鸣人掏出手机拨下对方的号码,听筒里的“嘟嘟”声不断,却久久没有接通,鸣人仿佛看见了那边宇智波漠然将手机塞回口袋里的表情。

该不会……那家伙先走了吧。

鸣人咬紧下唇,跳上迎面开来的计程车,报出银座的位置。

从来没有哪次觉得银座距离自己有这么远。鸣人频频看向手机,没有来电,没有消息,LINE上停留的还是之前宇智波那个嫌弃的表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电影开场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生气了,会不会觉得他说话不算数,会不会从此以后再也不理自己,鸣人脑袋里盘旋着各种各样的担忧,下车的时候连零钱也忘记拿。电梯一格格在数字上跳跃着通向顶层,鸣人挤在人群中,努力平复疾跑过后的呼吸,心脏却悬在喉咙里急促地跳个不停。他冲进影院大厅,到处都看不见那个颀长的身影,手足无措地环顾四周,鸣人犹豫再三,又拨下宇智波的手机。

“来得真慢,吊车尾的。”

背后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懒洋洋的拖着尾音。

“你……”鸣人怔怔的,睁大眼睛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脸,心率不知不觉已经回归正常。他良久才反应过来,匆忙挂掉电话,“……我还以为你走了。”

“你是白痴吗,”宇智波将手上的纸袋丢到他怀里,“二十的时候看你没来,我下去买东西了。这是你的。”

鸣人怔愣地接住,托起热腾腾地纸袋底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做个了吞咽的动作,喉结动了动,湿热地手心一阵发麻,几乎抓不住散发着食物香味的纸袋。宇智波坐下来,低头玩起手机,反光的屏幕上隐约映出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鸣人深吸一口气,就算是低下头都藏不住的笑意从眼角眉梢蔓延出来——这很奇怪,太奇怪了,如果不是宇智波现在没有在看着他,他或许会控制不住直接笑出声来。鸣人掩饰着这种奇异的感觉,坐到对方旁边,对着游戏指手画脚。等到宇智波又开始对他花式嘲讽,气得他跳脚不止,鸣人才感觉到一切又恢复如常。

一片昏暗的蓝光中,明暗随着屏幕中的场景变换。鸣人一边缓慢地咀嚼食物,一边聚精会神——或者说是努力集中注意力关注剧情进展。然而总有那么一点神游的思绪,捕捉着宇智波的动静,喝饮料的声响、呼吸的频率、靠在扶手上的小臂的体温、还有……睡觉的姿势。

刚听到的时候还以为对方是在说笑,结果开场十分钟以后宇智波真的睡了过去。鸣人偷偷用余光瞥旁边的人,宇智波睡觉的样子很安稳,右手托腮,就像工作过度的第二天早晨趴在他的餐桌上时一样,除了一点细碎的鼾声,一动不动,乖顺得好似没有一点坏脾气。鸣人后背抵着柔软的椅背,左肩离对方的颧骨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鸣人装作全神贯注地盯着撑满银幕的女主角的脸,余光中对方的脑袋摇摇欲坠,鸣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肩膀感到重量的瞬间,鸣人脑海中什么也没有。光线分明很暗,从上方看过去的宇智波的轮廓却清晰如分毫毕现。细碎的刘海遮住饱满的额头,深邃的眼窝藏在高挺的眉骨后面,纤密的睫毛却能看见,唯有在对方睡着时才能任他仔细打量的脸此刻安静地呈现在眼前,苍白的皮肤好像会发光,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响在耳边,电影院里的空调好像突然坏了,空气里的温度骤然升高,鸣人喉咙发痒,指尖发麻,五指不自觉抓紧扶手。

“要去喝一杯吗?”

“嗯……嗯?”

散场出来,鸣人还在出神,隐约听到宇智波伸了个懒腰随口提议了什么,但他对上对方的视线,突然忘记了该说什么。

“你怎么了?该不会看电影看傻了吧。”宇智波挑起一边嘴角,“白痴吗。”

“少、少啰嗦啦!”鸣人嘟嘴辩解掩饰,“还、还不是你这家伙害得,我现在肩膀都动不了。两个半小时的电影,你居然能从开始睡到最后,我好心让你靠着,连动都不敢动——你才是白痴呢混蛋!”

“那正好,”宇智波不知为何显得格外理直气壮,“为了’感谢’你做我的枕头,我请你喝一杯。”

后来的事鸣人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了。好像上一刻他还在和宇智波聊天,下一秒就因为喝得太快而头晕目眩起来。那个叫“California”的酒吧老板,那个姓鬼灯的男人,好像和宇智波很熟的样子,非常大方地让他们把单子上的所有酒都尝了一遍,但他不记得是他们两个都在喝,还是只有自己在喝。有那么一个时刻,鸣人怀疑宇智波是要灌醉他,不过转念他又觉得彻底醉了也没什么不好。

——只要喝醉了,脑袋里的那些荒诞的“喜欢”的念头就都会消失了。

 

顶着宿醉的头痛鸣人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一边扭开燃气煮蜂蜜水。他按压着胀得发痛眼眶,合眼缓解酸涩的感觉,在他正为了空乏泛苦的胃做打算时,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鸣人飞速地抬头确认时间,但还是迟了。虽然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但按照我爱罗的习惯,他一定会——

“叮咚。”

——门铃不出所料的响了。

鸣人狠命揉搓着僵硬的面部肌肉,跳下玄关去开门。

“你来啦!”

扑上去就是一个熊抱,对方被他抱个满怀,险些站不稳退回门外。

“才起吗?”我爱罗看着他。

“啊哈哈……”鸣人干笑,挠挠头,“就……昨天、不小心喝多了哈哈!我爱罗你随便坐,我先去收拾下!”

“还是第一次听说你也会喝到醉。我记得你以前和犬冢他们喝酒,都是灌别人酒和收拾烂摊子的那个。”

“昨天是意外啦……”鸣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含糊道,“桌上零食都可以吃,你等我换个衣服!”

放任我爱罗四处打量他的新家,鸣人以风卷残云的速度钻进浴室洗脸刷牙,刮胡子的时候,还听我爱罗在起居室里说:

“这张照片,你带来这里了。”

“嗯?”鸣人脸上还留着一半泡沫,跑出来看一眼又跑了回去,“唔,要不是那次你来,我们一帮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想起拍合照这回事。等今年圣诞的时候,你一定要再来,还有手鞠,说不定到时候佐井和井野会带着小宝宝一起来……想想都觉得会很热闹。”

没听到我爱罗再说什么。鸣人把脸擦干净,关了火,倒了两杯蜂蜜茶,“我爱罗,来尝下鹿丸家的红茶,真的超——好喝,也就那家伙才会小看这么稀有的东西……呿……”

我爱罗好似听到了他的牢骚:“嗯?鸣人,你在说谁?”

“啊、没什么!”鸣人放下杯子,“你来喝,我去开窗。”

窗帘之外,阳光一片,微风拂面,令人心情愉悦,鸣人吸了口新鲜的空气,取出T恤和七分裤,一边解睡衣扣子一边哼着歌。鸣人脱掉衣服,又想起衣柜上面放着长野老宅的房产文件,搬过板凳放在脚下,刚站上去,门铃又响了。

“哪位?”鸣人朝门外喊,“我爱罗,我还没换好衣服,你帮我说一句,让他稍等一下。”

“我知道了。”

玄关的门开了,鸣人竖起耳朵,但什么都听不到。也没有听到大门合上的声音,鸣人孤疑地皱皱眉,他拿着文件袋从凳子上跳下来,套上衣服。

“是谁……啊,”看到来人,鸣人瞠大眼睛,整理衣领的动作不由得停顿下来,一种莫名的心虚在宇智波的眼神下无处可藏,“……你怎么来了。”

我爱罗在一旁流露出探询的眼神,而鸣人只觉得尴尬到耳背发麻,偏偏他完全搞不懂这种诡异的气氛究竟是怎么回事。硬着头皮想要为两个人互相介绍,手刚抬到一半,宇智波就将手上的东西放到玄关的柜子上。“咚”的一个闷响,紧绷的气氛戛然而止。

“既然你有事,我就回去了。”

虽然宇智波通常就是这样一副面瘫脸,但就算鸣人再迟钝也看得出他在生气。但宇智波在气什么呢?鸣人大脑里一片空白。对方话音未落,就转身要回到楼道的对面去,鸣人下意识地追了上去,都忘记自己没有换鞋。他在对方关门前的最后一刻抓住了那深蓝色的衣角。

“喂!你怎么了?”

宇智波一脸漠然:“来干什么,把你的’小朋友’丢在那不管合适吗?”

“哈?”鸣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你在说什么啊……你该不会以为——”

“什么都没有。”宇智波果断地打断了他要说出口的话,就好像猜到了他打算说什么一样,“那里面是对缓和宿醉有帮助的食物,不需要倒掉也可以。没别的事就松手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鸣人努力憋笑,手心里仍攥紧对方的衣角不放,他摸摸鼻子,又挠挠脸,才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那个……我爱罗他,是我大学的好朋友。”

“哦。所以呢。”

“所以……”鸣人心里快笑翻了,脸上仍憋着,看上去很纠结的样子,“……我就想说这个,没什么别的。那我回去了。”

宇智波一言不发的看了他一阵,拉上了大门。

鸣人冲着那梨花木的大门比了个V字,像是乐透猜中号码一般兴高采烈的,只是刚转回来,他才恍然醒悟:

“我靠——我为什么要和这家伙解释啊!啊可恶!又被耍了!混蛋宇智波!”

“鸣人?”我爱罗从门口探出头来,一脸奇怪地看他,“你没事吧?”

而鸣人只剩下欲哭无泪这一个表情。

 

原本是借着我爱罗来拜访的机会和对方了解有关改造长野老家的事,然而那一段插曲过后,即使是在认真谈事情,也总有一种诡异的气氛萦绕不去。鸣人的心不在焉一开始还藏在一本正经下面——直到他的视线开始频频溜向留在柜子上的便当盒。

我爱罗忽然停下工作的内容,换了个话题:

“昨天和你喝酒的人就是那家伙吗?”

“啊……嗯?为什么忽然这么问?”鸣人回避着回答问题,“那家伙性格那么恶劣,有哪一点像是那种可以一起喝酒的朋友了……”

我爱罗耸肩:“是不是你自己知道答案。”

鸣人只好做个鬼脸:“有那么明显吗?抱歉,我爱罗,我……”

“我第一次看见你对什么人这么在意。”我爱罗一边整理着写下的预算草稿一边道,“你喜欢那家伙吗?”

状若不经意的询问,鸣人却不敢回答。他知道自己该说出否定答案,如果这里坐着牙,他一定会底气十足的否定掉,然而,意识到这点的同时他又清楚地知道我爱罗不会接受虚假的回答。他从来不在我爱罗面前说谎,因为有着相似的成长环境,所以彼此都太熟悉谎言的样子——谎言是伤害的借口。比起有一天被揭穿的阵痛,他宁可直截了当。

鸣人摇头。他认真对上我爱罗的视线:“我不知道……我爱罗。我也想知道那些在脑袋里萦绕不去的念头是什么,但我搞不明白……也可能不是需要搞明白的事情。虽然嘴上对雏田说着,没有找到恋爱的感觉,但具体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样的,我也说不清楚。这样就算是喜欢那家伙了吗?我不明白。你说喜欢一个人就是在某些时候觉得这世界上只有你和对方两个人,但是……我只觉得……”

好像全世界都被炫目的白光打亮,热到仿佛所有空调都坏掉,不是世界上只有他和宇智波两个人,而是可以清晰的听见所有的喧嚣,影院里的、影院外的、街道上的……被所有的声音淹没,聚集了所有人的视线的那个时刻,脑海里却什么都没有。他知道自己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因为有什么向他敞开了怀抱,而他可以清晰的看见关于对方的一切。

“所以只是这样……而已。”

鸣人喃喃道,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等等。昨天晚上……”

——他是怎么回的家?又是怎么换上睡衣睡过去的?鸣人怀疑地拉开衣领看自己身上,什么也没有,正想松口气,转念更觉得奇怪了。

“所以……那家伙究竟……”

——为什么要故意灌醉他?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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